2013年12月3日 星期二

12/4 一個人

我以前不太相信距離可以改變兩個人的感情,現在我開始相信了。

大家都需要有人關心,但在臺灣時,關心是很容易的。沒有時間,空間的阻撓,被親人,朋友擁抱是這麼習以為常。所以我們只需付出口頭上的關心,很淡薄,但是很親近的,問候對方"最近過得好不好"。
雖然有些人覺得,就算嘴上這麼問了,實際上也是多餘。因為過得好,早就看出來了,過得不好,好像也輪不到自己來分憂解勞。很多時候,我們對於別人的不幸是無能為力的。

到了美國,情況就不同了。
我的親友還是用以前在臺灣的那種輕描淡寫的關心...他們只有在出某件大事時,才會稍微問一下最近怎麼樣。平常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如果我們還生活在一起,過各自的生活是合理的,因為你還是會知道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但如果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生活上的交集,那麼你還能這麼了解我嗎?
很快的,我身邊應該最了解我的人開始不知道和我談什麼話題。
很快的,我發現他們關心的事總是一些已經結束的事。一些已經不是問題的問題,總是舊事重提。
我不是沒有注意過,已經三個月了,除了頭一個月有接到親友打網路電話(不超過三次)以外,我再也沒被動的收到任何聯絡。
我只能主動聯絡他們,聯絡你。
而你,居然還不耐煩的問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有重要的事我就要掛斷了,我很忙,很累,沒空關心你。)
你要我說什麼呢?說我處理人際關係很累?說我事務多到處理不完?說我耽擱了很多既定的進度?還是說我從來沒有被關心?
所以我說,沒有。
(那麼很好,我也不想講廢話。)
(每次你講那些在異國發生的事,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知道你們喜歡聽好話但好事其實很少發生。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在異國,我遇到了一個關心我的人,那麼事情會怎麼發展?
"我不想打電話找你,因為我知道你很忙很累。"這是你們的藉口。
"我不知道留訊息做什麼,就算留了,你也不在線上,也看不到。"這也是藉口。
我說這是藉口,是因為每次都是我主動打電話聯絡你。
因為我知道你很忙很累,需要有一個人關懷。
而且我知道把責任推給別人,自己才不會感到愧疚。

有時候我懷疑自己住在遙遠的南極因為我永遠都沒辦法被你們"聯絡到"。
我好像住在沒有電子郵件沒有臉書沒有及時通訊的國家,因為你們都把問題推給時差。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們免於承認"我對這個人其實一點也不關心"也好,至少你們釋懷了。

我對人性的矛盾面了解得太多,這讓我的生活過得很複雜也很痛苦。

所以也許因為距離改變關係的兩人都是太愚笨了。
他們以為彼此很近,但明明就是遠了。

2013年11月25日 星期一

11/26 沒有壞人的戰爭

http://www.insidehighered.com/news/2013/11/25/ucla-grad-students-stage-sit-during-class-protest-what-they-see-racially-hostile

這是一篇很長的文章,裡面有目前我看到最詳細的事情經過。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詳細的內容,這肯定是當時坐在課堂裡的人親口說的。但那個人是誰現在也不重要了。總之,我想談談這件事的兩個主角,我的老師Val,和我的同學Kenjus。

Val是個八十歲的長者,白人,美國人。他是比較教育界非常知名的學者,當過世界比較教育學會的會長,是"比較教育"的編輯,還是好幾個國際研究的主持人。
但更重要的是,扣除這些嚇人的頭銜外,他還是一個對待學生極好的老師。
我第一次碰到Val是在博一必修課的時候。我記得那時候發生了一些小插曲,當他要撥投影片時,我幫忙按電腦播映。得一直說"next"真的太麻煩了,所以Val就開玩笑地用手比轉圈圈的動作。我看了覺得這老人家挺可愛的(那時我還不知道他的頭銜),還會用這麼年輕的「術語」。但我記得Kenjus他們下課時就問了一句我當時聽不懂的話。
「剛剛老師那樣做你還好吧?」
我說:啊?
「他用手勢趕妳啊。」
我說,沒有特別感覺。
在臺灣,和很親近的師長之間我們有時也是這麼鬧著玩的,打打頭啦,拍拍手心啦。其實當學生的還滿喜歡這些小動作,因為那樣好像我們又更親近一點。
總之,Val就是這樣一個讓人親近的長者。我後來又選了他兩門課。在這兩門課裡,他很認真的聽每個學生的報告,有時全班都睡著了(或上網了),就只剩他一個人專注的聽。他很富有好奇心,總能從一些特別的角度裡發現問題。我印象很深的一次,是我們在比較教育課堂上討論「基督教葬禮」中該有的儀式。他不怕學生挑戰,事實上,他還滿歡迎學生挑戰的,記得又一次,我在另一堂課提出了一個敏感問題,他也見招拆招的回應了。
我問的問題是:我知道國際教育滿重要的,但教育經費就只有這麼多。如果我們拿錢去救濟第三世界國家的教育,那麼用在自己國內的教育就少了。這樣對國內的弱勢族群不是不好嗎?
他反問:那麼,我們就不該幫助其他國家的教育了嗎?
他是一個很認真的老師,雖然私下跟學生輕鬆,打打鬧鬧,但在學術方面非常嚴謹。299這堂課裡,我交的報告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從文法錯誤,到論述語氣,甚至連句點和逗點,他都非常講究。
要我給Val一個評價的話,我會說。
如果這樣的老師不能算好老師的話,這世界上就沒有好老師了。

Kenjus是我進UCLA認識的第一個人。他是非裔美國人,在學院裡教書,他很年輕,熱忱,對人沒有心機。當我在第一堂課受到多元種族的驚嚇時,是他第一個跟我講話的。
他知道我剛來到這裡,英文幾乎不太能講,沒有自信,焦慮。那時其他同學看起來都已經很適應美國這個大環境了,只有我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那時候,是他和Nicole他們邀請我這個陌生人加入小組報告的。
我記得那時我說,我其實做什麼主題的報告都沒意見,如果你們要做某個主題,我配合就是了。
但他們說:「不,每個人的意見都很重要。如果妳不了解我們的主題,我們就換一個主題,換成大家都可以參與的主題。」
所以我們就真的換了一個主題,後來還做出一個三十分鐘的種族加留學議題的影片。
Kenjus是一個很專注研究的人,他對於種族議題非常的投入,他把研究當作生命一樣的經營。在質性研究時我們同堂,我還記得,那時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那堂課的指導Dr.A(她也是一位值得一提的好老師,但日後再談)要我們練習現場觀察,兩人一組以後討論結果。那次我和Kenjus一組,我們到教育所旁邊的咖啡廳觀察。
我記了很多資訊,包括幾點幾分,幾個人進來,幾個人離開,現場的氣氛,擺設,男女性別,對話,動作,某幾桌在用電腦,某幾個人在閒聊.....
「但妳看,妳完全沒有記到種族!」
他說了一句讓我很驚訝的話:「妳沒注意到嗎?那間咖啡廳有三四十個人來來往往,只有兩個是黑人。
當然我那時還沒完全意識到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也許,UCLA並沒有它自稱的那麼多元。
也許,有些人根本進不了這個學術殿堂的大門,也許,有些人根本喝不了一杯咖啡。
也許,有某些地方出了什麼問題了。
Kenjus就是這麼一位真誠的好同學,我相信,這樣的人在任何文化圈中都是值得信賴的,至少在美國和臺灣是如此。

然而就是這樣的好老師,和這樣的好同學,在299課堂上成為這件幾乎擴大為全系種族衝突的核心主角。
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這不是好跟壞的問題。
這是黑和白的問題。
這是一場沒有壞人的戰爭。
這是一場不該存在的戰爭。
這張就是校報Daily Bruin報導中第一張照片。這篇報導是發動299課堂抗議的有色
學生撰寫的,之後校報又陸續刊出許多另一面的聲音。
第一篇報導:http://dailybruin.com/2013/11/14/ucla-grad-students-stage-sit-in-following-recent-discrimination-report/
後續報導:http://dailybruin.com/2013/11/20/students-defend-professor-after-sit-in-over-racial-climate/

2013年11月19日 星期二

11/19 散文:不存在的多元社會

在還沒來到美國以前,我跟許多亞洲人一樣,都認為美國是世界的強國,是西方國家的領導角色。這個國家有各種寬廣的機會,多元的種族,發展成熟的自由,人權,民主。能在美國生活是很了不起的事,怎麼想都比在臺灣小小的島上要好。
但這些假象在我來到美國一年後就陸陸續續的被戳破了。
在299事件後,我更清楚的看到所謂的自由,民主,多元,對美國人而言是多可笑的諷刺。
最可悲的事,就是這些美好的字眼,讓299事件中的一群好人去傷害另一群好人,其中還包含我頗為敬重的師長
因為對有些「美國人」來說,他們根本無法認為自己是美國人。
又或者,他們被迫得否定自己是美國人。

「亞洲國家的學生像是中國,日本,韓國,他們很難察覺這麼做是種族歧視。事實上,他們不知道這些舉止會傷害到別人,因為他們沒有那種生活經驗。」
一場CIES的研討會上,報告人是這麼說的。
他說的沒錯。
臺灣在這方面上是很幸福的,因為在臺灣,種族與種族之間的差異不大。新臺灣人,原住民,閩南,客家......從外表上很難區分出不同,就算不同,也不是黑與白與棕與黃的問題。所以我們很容易建立相似的審美觀,相似的生活觀,我們很容易在視覺上取得種族上的和諧和一致性,就算在語言上,深層文化和價值上大不相同,但相近的膚色讓我們覺得彼此相通,並沒有這麼大的差異。
至少,就我在台東任教時,我們是非常和諧的。種族問題在日常生活中存在,卻不明顯。但別誤解我的意思,我不是說原住民或偏鄉孩子的資源短缺及單親,隔代,貧困的家庭問題就該被忽視,也不是說當我看到原住民孩子在痛苦的用注音符號標註英文單字,或被迫要學習他們從來不說的閩南語課文,文言文課文(然後這些課文還被冠上「本土」,「傳統文化」等對孩子而言根本無關的頭銜)我會沒有感覺。
是的,我相信那是種族議題。那是整個系統性的問題。
對於一個國家的教育,最後居然只有不到1%的弱勢族群進入台清交,然後社會上還認為那些考試可以加分,可以拿社會救助的人有特權(如果在那個情境下,你會因為加分,拿救助很快樂嗎?),我深以為恥
儘管有時看到文壇,看到政府,看到教育圈的亂象時,我都有強烈地被背叛的感覺。雖然有時候,當我看到我們這些少數熱愛這個土地,燃燒自己生命貢獻社會,貢獻國家的傻子辛辛苦苦耕耘出的一點收成被有權力的人當垃圾一樣丟棄,我真的覺得自己跟白癡沒兩樣(註1)。但我知道我們這群白癡還是會繼續愛這些孩子,因為我們願意相信他只是現在不成材,以後會大有可為。
我從沒厭惡過我的國家,或如同我的美國同學厭惡美國一樣。

「當人們說到『美國人』時,他們看起來就像你,白人,不像非裔,不像拉丁美洲裔,也不像我。」

「當我來到其他國家時,人們叫我『美國人』。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坐在那個全部都是白人的課堂裡,我是唯一的有色人種。」

有的人認為膚色沒那麼重要?
不,膚色就是這麼重要。視覺就是這麼重要。
不同膚色的人帶來的不只是差異。還讓人感覺陌生,感覺距離,感覺畏懼
至少當我第一天來到UCLA走入課堂,看到我的同學有黑有白有棕時,這就是我的感覺。
我感覺被隔離了。outsider.

「我告訴妳,這裡所謂的多元只是一個騙人的假象。妳看到好像大家在電影裡,電視上都好來好去,其實根本不是那樣。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小圈圈過自己的日子而已,你如果是黑人,你就只會跟黑人來往,你是拉丁美洲裔的,就只會跟棕色皮膚的人作朋友。像臺灣移民,就頂多跟臺灣,香港,中國的人來往而已。」
多元文化?所有的社會研究者都知道那是騙人的鬼話。
對美國這個四十年前Black Power運動時還必須用暴力對抗自己國民的國家而言,會被世界上其他國家作為多元文化的典範簡直是國際笑話。

所以什麼是美國人?
現在我也不知道「美國人」是什麼意思了。

本影片拍自UCLA vs華盛頓球賽。
一個小問題,大家看完本文後有沒有發現影片裡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

註一:如果真的要我說實話,文學界是影響社會層面最深,但最沒有「投資報酬率」的領域。以我自己創作的經驗來說,每一篇文章,不管是長篇還是短篇,都修稿超過三次以上,甚至得不只一次的大幅度重寫。我稍微計算過自己的時薪,大概是台幣65元以下,連中華民國的最低基本薪資都不到。所以如果有人批評我,認為我譁眾取寵,只想出名,或者賺錢時,我就會計算這個數字給對方看(雖然目前都還沒人質疑我的樣子)。
老實說,如果不是為了改善社會,貢獻人類的未來,我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讓創作者繼續奮鬥下去。你們也許會覺得我的理由很可笑,很幼稚,但這是事實。

2013年10月10日 星期四

在故事結束以前:關於滿月堂第一部最終章

滿月堂連載的時候第一部是故事一到故事五。所以"月亮來的爺爺"是第一部的最後一篇,之後就沒了。

不過實際不是這樣的。滿月堂第一部其實有六個故事,第六個故事是個總結型的故事,算是第一部的小收場。

我知道第一部故事六有點採線,因為裡面不只用了原本舊有的神話元素,甚至還有一點點曖昧的愛情元素。但主角們也才六年級(或看起來像是六年級)而已耶,再加上本來就有考慮到有些讀者年齡比較小的問題,所以處理得是輕描淡寫,完全不像我其他寫給成人的作品

不過故事六還是取消了,所以基本上這個故事,是個從來沒有正式刊登過的隱藏版。

我是一邊想著夏夜的秘密慶典寫完故事六的,也許它也應當就這樣消失在不合時宜的夏夜慶典裡。

寫於秋,2013年10月10日
(好一個不合時宜)

Morro Bay的景象,與本文一點關係也沒有
對了,國慶日快樂。

2013年7月19日 星期五

滿月堂第一部故事一:被遺忘的遺忘怪(五)

(五)人家說做錯的事一定要承認,這是有道理的!
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不,才怪。
櫔木種子的效用異常的好,這讓宗雄多了個「全能記憶王」的封號,不過,這可是負面的。
好比說吧,當老師問道:「有人記得上次教到哪了嗎?」
宗雄總是會過度反應。
「老師,你上禮拜二教到第二行的第三個字不過筆畫的部分只講了一次缺了兩次,因為那時你不小心打了噴嚏一時中斷……」宗雄滔滔不絕地說。
「夠了!夠了!」全班大叫。
至於滿月堂呢?看似回復平靜了,只不過……
「對啦,當時我就是在這裡看到那罈子。」宗雄指著地上對子夜說:「然後我就撕了一段旁邊的封條……
「你撕了旁邊的封條!」
子夜臉色大變,連忙打開那個罈子,果然空空如也。
忽然,山的那頭響起了怪聲……就像一群烏鴉同時聒噪地發出叫聲。但怎麼聽都不像普通的烏鴉發出來的,除非烏鴉本來就會講:「你好嗎?」
「喔!看來又有藥材闖出來啦!」
  

山南小鎮的神怪圖鑑:
(一)玉兔:
    中國民俗傳說中,住在月亮上的兔子。古代的人相信牠為了做出「返回地球的藥」給嫦娥吃,所以每晚抱著杵和臼在上頭叩叩叩地敲。不相信的話,找天晚上看看月亮吧,上面黑色的形狀是不是很像兔子擣藥呢?(補充說明:如果注意聽,也許真的能聽到叩叩聲!)

(二)櫔木:

〈山海經〉中山經中記載的植物,只長在歷兒山上,外型是方方的樹幹,圓圓的葉子,會開出黃色毛茸茸的花朵。吃下櫔木的種子可以使人記性變好,不健忘,看來很適合默寫課文前服用。不過,什麼大大小小的事都記得住真的是好事嗎……
女主角子夜的兔子照XD

2013年7月18日 星期四

滿月堂第一部故事一:被遺忘的遺忘怪(四)

(四)聽說仙人很厲害?聽說而已
扣扣,一陣敲門聲打斷校長室內的沈默。
「請進。」校長苦惱地揉著太陽穴。
「校長好。」宗雄向他鞠躬:「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操場能借我們一下下嗎?」
「嗯?」
「五分鐘就好。」宗雄客氣地說:「我和我朋友要打怪物。」
結果下一秒宗雄便垂頭喪氣地被趕出來。
「看吧!校長才不相信咧!」宗雄說道。
「果然五分鐘不行啊。」子夜思考著:「喂,你跟他說,三分鐘就好。」
「根本不是時間問題吧!」
「煩死了,操場人那麼多……」子夜想了想:「有了,我們去那棟樓頂!」
仁愛樓,那雖然只有三層樓高,可底下的學生都趁老師不在,到操場打球了,應該還好吧?
子夜取出了一顆鈴鐺交給宗雄。
「等等到了樓頂,你就搖一搖它。」
「像這樣?」
鈴鐺被宗雄一搖,發出清澈地聲音。叮叮叮,鈴鈴鈴。
子夜的表情立刻發白了。
「你……為什麼搖。」她說:「這是誘餌耶,牠聽到鈴聲就會立刻……
現身。
弄懂這件事的瞬間,宗雄看到地上出現一團巨大的黑影,就像海生館裡的鯨魚一樣,牠擺了擺尾巴……
「跑!」
沒等子夜說出口,宗雄拔腿就跑。他聽到身後響起誇張的撞擊聲,一陣塵土順著震盪的巨風揚了滿天。那東西到底是……宗雄忍不住回頭看。
一條少說兩個籃球場大的金色鯉魚睜著大眼,嘴巴撲嚕撲嚕地開開闔闔。一看到宗雄,就開心地甩起尾巴騰空跳起。
嚇了一跳的宗雄連忙往前跑,可一看到操場才赫然想起:糟糕,跑錯邊啦!
「讓開讓開!」他大喊,可沒人注意到。
直到同學們看到大鯉魚時都太遲囉!
「我是誰?」、「這裡是哪?」的聲音此起彼落,一道道雲霧一樣的東西從人群中不斷冒出,冒出,全吸進鯉魚張開的大嘴巴裡!
「牠在吃記憶!」子夜的聲音突然從空中出現,就像鳥似的,她憑空輕輕落下:「好!趁現在!」
她揮了揮手,聚集力量在手上的種子,然後往前一投!
種子只飛了一步不到的距離。
「妳一定沒玩過棒球。」宗雄忍不住說。
「當然有啦!就是用球猛打棒子的遊戲嘛!」子夜紅著臉說。
忽然一陣劇烈地啪啦聲響,兩人一回頭,卻發現鯉魚竟又漲大了,這下看來有三個籃球場大啦!
兩個人互看一眼,拔腿就跑。
「要想辦法讓魚吃下種子才行!」子夜邊跑邊取出了幾個種子。
「先別被那隻魚給吃了再說!」宗雄看著魚的大嘴。
忽然魚一個彈跳,竟竄到他們面前,那嘴少說有兩個滿月堂門口那麼大!
糟糕!宗雄一慌張,不小心便跌了個跟頭。子夜沒注意到,跟著撞上宗雄也碰地摔倒在地。
眼看魚的大嘴就在眼前,兩人已經來不及起身,一陣手忙腳亂中,子夜手上的罐子落在地上碎個四分五裂,裡頭的種子批哩啪啦地全撒出來。
這下完蛋啦!
正這麼想著,忽然,那魚卻瞪大了眼不動了。
一顆種子正好落入牠的大口裡。
牠忽然閉起嘴巴,對了,就像哪個糊塗鬼忘了帶鑰匙走出門,結果在開門那刻忽然發現那樣。
「我。想。起。來。啦!」
那條魚忽然大吼,就像幾百個人大合唱一般同時發出各種聲音。
五顏六色的光從鯉魚口中四射出來,牠的身形也急速縮小,縮小。光芒噴向周遭的每一個人:學生、老師、校長、警察、老奶奶,還有校門口的大黃狗……
咻地一聲,縮水成巴掌大小的魚冒出一陣青煙,就這麼不見了。
「剛剛是怎麼了?」
大家就像大夢初醒似的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宗雄和子夜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看來大家都忘記了呢。」宗雄轉為小聲地道歉:「真對不起,要是我那時沒在妳店裡……
「沒關係。」子夜也小聲地說:「其實是我放錯位置了。我忘記那裡頭有裝東西。」
原來遺忘怪自己也被遺忘了啊!
「對了,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耶?」子夜這才想到。
「張宗雄。」宗雄回答:「叫我宗雄就好啦!」
「『棕熊』?」子夜瞪大眼睛:「所以你是熊精囉?」 

2013年7月17日 星期三

滿月堂第一部故事一:被遺忘的遺忘怪(三)

(三)南山小學的大危機
宗雄一早進到教室,就發現裡頭人聲鼎沸。
「今天不用上課啦!」幾個同學蹦蹦跳跳地說道。
「為什麼?」
「剛剛李老師也得遺忘病啦!」
這麼突然?遺忘病就在周圍發生了!
「好多老師在辦公室都忽然變成呆瓜啦!保健室裡超忙的!」
不知為何,宗雄想到昨天子夜的話(他還是搞不清楚那女孩是怎麼跑進他家的),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也許他應該主動提起自己弄壞封條的事,還有裡頭跑出的東西,如果這些和遺忘病真的有關連……
隔壁的六年二班一陣騷動怪叫,將他拉回現實。
「天上有魚耶!」
魚!
他連忙衝了過去,可眼前的情況讓人看了傻眼:裡頭的同學們竟全班乖乖地坐在位子上,和旁邊沒了老師的班級完全不一樣。
秩序特別好嗎?不,怎麼可能,地上還留著玩一半的紙飛機呢,那麼他們是……
「呃,各位二班的同學,」宗雄鼓起勇氣問:「你們剛有看到魚嗎?」
全班都呆呆地轉過頭來面對他,異口同聲地說:「什麼東西叫『魚』?」
其中一個剪著短髮的女孩問:「你是我們的老師嗎?」
「當然不是!」宗雄被問的有些奇怪。
「那誰來告訴我們我們叫什麼名字啊?」同學苦惱地說。
天啊,二班全班都喪失記憶啦!
「欸,什麼是『老師』啊?」宗雄聽到角落有同學小聲地問。
「我記得是專門設計科學儀器拯救世界的人……」另一個答。
「那我怎麼記得是有神秘武功可以一拳打倒牛的人……
兩個都不是老師的工作吧!
宗雄一看不妙便趕緊溜了出去。可該怎麼辦呢?老師們也失去記憶了,那麼,現在只能依靠……
他跑進教室拿了手機,撥給了老爸。
「爸爸!不好啦!」
「宗雄嗎?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教室裡太吵了,不,整條走廊除了發呆的二班外都很吵,像是第三次世界大戰似的。宗雄只好拿了電話躲開戰火,跑進廁所裡關上門。
「爸!爸!快來啊!怪物把大家變成傻瓜啦!」
他聽到爸爸停頓了一下,哈哈大笑著跟旁邊的人小聲說:「是我兒子,他說怪物跑進學校裡咧!」
宗雄聽到電話那端誇張地大笑,然後有個應該是老爸部屬的聲音說:「老大,那你要跟他說我們等等才能抓壞怪物喔!」
「對對,我要認真點,噓。」老爸小聲地回應。
「喂。」宗雄聽到電話那端的聲音再度恢復正常聲量--好像還有點刻意大聲地想蓋住旁邊警察的笑聲:「我等等會去你們那邊抓怪物,放心上課吧,我們就在學校旁邊。」
聲音聽起來超正經的,字正腔圓。
可是我早就聽到你們兩個偷偷說的話啦!宗雄心裡想:放心才怪咧!
忽然,老爸旁邊那警察的笑聲停了。
老大,天上飛的是什麼?魚嗎?」那警察的聲音聽起來很古怪,像是喉嚨卡了泡泡糖似的。
飛什麼魚?咦?
宗雄立刻警覺到那是什麼,他對著電話大喊:「爸!不要看!」
可太遲了。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地斷訊聲。
連「專業人士」都完蛋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砰的一聲,廁所門被突然的打開。
「媽啊!」這次他真的叫出聲啦!
「誰是你媽啊!」出現在他面前的身影,不正是子夜嗎?
「妳為什麼會進男廁!」他大叫。
「因為你躲在男廁啊!」小女孩甩著頭上兩支雙馬尾,說得理直氣壯。
「我才沒有躲。」宗雄辯解。
「是嗎?」子夜兇巴巴地瞪著他:「你不是在躲那隻遺忘怪嗎?那東西不是你放出來的嗎?」
「妳是說那隻魚?」
「對。」她說,然後想了想:「你明明就知道嘛!」
「好嘛!我道歉,上次去店裡不小心弄翻罈子,是跑出一陣煙沒錯……可又不是魚!」宗雄無奈地說。
「魚變成煙你就認不出來了嗎?」
誰認得出來啊?
一陣陰影忽然籠罩住窗外,子夜連忙抓著宗雄往陰影處躲。那窗邊投映出的陰影,竟是一尾大魚游水的形狀。
「遺忘怪會不斷吃掉大家的記憶,直到找到第一個放牠出來的人為止。」她指著魚的影子說:「牠本來是客人送來的藥材,可是一直沒用。」
「那麼危險的動物來當藥材?」宗雄傻眼了:「子夜,妳到底是什麼人啊!」
「是子夜店長!」她糾正,得意洋洋地說:「我可是玉兔爺爺的孫女,滿月堂的正宗傳人喔!不管神仙還是妖怪,吃壞肚子時都得靠我們!」
「所以妳是……
「沒錯!我是仙人!」子夜自豪地說。
不,宗雄想。他原本想說的是:所以妳是兔子精啊!
「兔……不,仙人店長,妳有辦法對付遺忘怪嗎?」
「當然有。」子夜從背後的背包拿出一盒黑藥丸:「把這個塞給牠吃!」
真是不可靠。或許子夜從宗雄臉上讀出了這句話,她有些不高興的解釋:「不相信就算了,不過,出發前你也得吃一顆。」
「我?」宗雄看了那黑色的東西,立刻聯想到山羊大便:「我不需要啦……
「這是櫔木的種子,我好不容易才從山上弄來的。吃了就不會得遺忘病了!」子夜強調似的取出其中一顆,還發亮著呢!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好忘的了!」
「快給我吃!」
正爭吵著,忽然魚尾巴的影子又出現了,宗雄一個吃驚把嘴巴打開,就這麼被子夜把怪藥投了進去。
吃下的瞬間,他看到眼前出現一團奇妙的光。
「天啊,我想起來了!」宗雄眼睛一亮:「我三歲時不小心尿褲子跌下床兩歲時被自動門夾到鼻子一歲五個月時……

「夠了,我們準備夠充分啦。」子夜打斷他滔滔不絕的回憶:「現在,我們得把魚引出來。」

2013年7月15日 星期一

滿月堂第一部故事一:被遺忘的遺忘怪(二)

(二)遺忘病襲擊小鎮!
    仔細一想,好像就是從那時候起,這小鎮就有些怪事發生。
    首先是火車誤點--說誤點也不太對,因為當警察們發現駕駛時,駕駛是坐在駕駛座上。
    「可是他忘記要怎麼煞車了。」老爸對宗雄說。
    「怎麼可能啊,」宗雄學學校老師的口吻:「連這個都忘記,總不會連名字也忘了?」
    可爸爸還真的聳聳肩說:「就是連名字也忘囉。」
    怪事還不只這一樁。
    接著有計程車司機忘了怎麼開車門、水電工忘了扳手怎麼用、在路上玩耍的小孩忽然連話都忘了怎麼說,短短三天內就有十幾個鎮民忽然「短路」,像重了集體失憶症一樣,忘了自己在幹嘛,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超誇張的!」宗雄的同學志文這麼說:「你知道學校隔壁的早餐店嗎?昨天我去買蛋餅,老闆居然煎到一半時問我手上的鍋鏟是什麼?」
    「開玩笑的吧?」
    「是真的!」志文強調,可忽然想到什麼:「啊,他之前好像有說一句奇怪的話,好像是……『那是什麼怪物!』」
    「另一個鍋鏟?」
    正討論著,忽然門一開,班導李老師大步走進,全班頓時安靜。
    「各位同學,」李老師說:「我知道鎮上有些怪事讓大家心裡毛毛的。」
    全班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但校長和老師們開會決定。」他說:「山南的大家絕對不會被這種挫折打倒,所以照常上課!」
    「不!」幾個學生發出誇張的聲音。
    「放心吧,有專業人士在處理這個問題了!」老師肯定地說:「一定會沒事的!」
    李老師說的專業人士,其實就是山南鎮派出所裡可憐的五個警察。身為所長的宗雄老爸最近忙到連飯都沒辦法坐下來吃。
    「喂?又是林婆婆嗎?」爸爸常一坐下來便接到緊急電話:「你去開車,我等等到。」
    「怎麼了?」媽媽問。
    「山腰上的林婆婆『又』迷路了。」爸爸咬了一塊肉便開始換制服「變身」:「這是她今天第七次了!」
    「七次喔!」宗雄叫道。
    「放心,還沒突破昨天的十二次。我先走囉!」
    遺忘病再不解決,大家都會有麻煩的!
    但這病是怎麼開始的?
宗雄想像有瘋狂科學家在這裡實驗……不,這附近哪來的實驗室啊?但可能在野外啊?或者在地下十八層?或者……超級病毒從隕石掉落?
他想著想著走上了樓,進房打開燈。
一張白撲撲的臉忽然出現在面前,嚇得他開口大叫。可奇怪,竟發不出聲音來……
「是我啦!」
咦?這不是滿月堂的小店長嗎?
小女孩穿著一身白裙,手上握著一支紅色怪草,瞪大眼睛看他:「我問你,你上次進我店裡有看到一個罈子嗎?」
何止是一個罈子,超多罈子的。發不出聲的宗雄比手劃腳地「說」道。
「裡面有魚的!」她補充,然後忽然想到什麼的說:「啊,忘記你不能說話了。」
說完,她在紅草端頭輕輕一點,那草忽然啪啦啪啦的燒了起來,沒多久便化為灰了。
「妳會變魔術!」宗雄大叫:「哇!我又可以講話了!」
「因為沈默草不在啦。」小女孩臉上的表情好像這件事希鬆平常:「先告訴我有沒有!」
「沒有。」他回答:「裡面有魚會怎樣?」
「如果有魚你明天就得小心。」她圓滾滾地眼睛亮著光:「不過反正你沒看到牠,牠沒看到你,那就不用擔心啦。」
不用擔心什麼啊?他有些疑惑,忽然想到那陣罈子裡煙的視線……
「好啦。」她失望的說:「那我走了。」
「等等,妳叫什麼名字啊?」
小女孩想了想,好像在考慮要不要說。
「子夜。」她說,然後補充:「要叫我子夜『店長』喔。」
子夜說完便踩上宗雄的床頭跳出窗外去。
「這裡是二樓耶!」宗雄大吃一驚,連忙向外望。
可外面除了星空外便什麼也沒有。

2013年7月8日 星期一

滿月堂第一部故事一:被遺忘的遺忘怪(一)

第一篇的設定裡宗雄就是個正常人,負責吐嘈神怪世界。子夜是雙馬尾傲嬌,不,是個小大人,所以個性當然比較強勢和獨立一點。
我一直說這系列的目的是要寓教於樂,但這篇是例外(真是自打嘴巴),只有娛樂沒什麼寓教。

(一)轉學是快樂的開始?
    「大家好,我叫張宗雄,很高興來到山南小學,謝謝大家。」
    「就這樣?」王老師看著台上的轉學生:「好吧。同學有沒有想問什麼呢?」
    「我我我!」一個同學舉手問:「喂,你以前綽號是不是叫『髒棕熊』!」
「你爸爸真的是『警察杯杯』嗎?」
    「你們家住巷口第二間嗎?」
    連發的問題接踵而來,張宗雄第一天上學就面臨挑戰!
    「結果大家都叫我髒棕熊啦!」髒棕熊,不,張宗雄一放學回家就向爸爸抱怨道:「而且大家都知道你是警察!」
    「沒錯,我專抓壞人和壞小孩!」爸爸哈哈大笑:「叫棕熊很好啊!不然你想當小白兔嗎?」
    「我又不喜歡兔子!」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同學聽到他住巷口第二間會露出這麼奇怪的表情?
    他回想那位同學的表情:「那你不就住在滿月堂旁邊了嗎?」
    「滿月堂?」
    是啦,巷口是有那間店,可那很奇怪嗎?
    有必要驚訝到把嘴張這麼大嗎!
    「宗雄,」在客廳的媽媽忽然說:「能幫我買一包鹽嗎?」
    「喔,等一下。」他懶懶得回應。
    「現在就去!」
    結果宗雄就這麼拿著一百元出發了,可要上哪買呢?
    這個在臺灣東部的小鄉鎮和宗雄過去住的台北差好多,不怎麼亮的路燈照不清一整條路,巷口既沒有7-11也沒有全家。
    可眼前倒有家亮著燈的滿月堂。
    宗雄走進店裡,見門口掛著兩個紅燈籠,一個上面寫滿,一個寫月。右方有個紅木大櫃子,底下亂七八糟地堆著好幾個封住的罈子,左方則是看似古老的木桌木椅。
    這麼復古的店面,老闆該是個老人吧?
    「有人在嗎?」他大喊:「老闆?」
    頭頂的黃色燈泡閃了一下,可沒人回應。
    老闆把店丟著自己跑了?宗雄往裡頭走去。
    結果腳也不知怎麼踩的就踢翻了個罈子。
    他連忙彎身扶起,可不碰還好,一碰上面的紅封條居然爆炸一樣地散開了,裡面彷彿有什麼東西,帶著奇怪的視線朝他望了一下。他連忙注意瞧,卻只見裡頭呼地冒出一股白雲氣,轉了幾圈,融入空中消失不見。
    罈子裡頭空空如也。
    也就在同時,店中央走道底端的串珠簾子裡忽然傳出聲音:「來啦。」
    宗雄想也沒想,連忙蹲下把東西歸位--至少是試著歸位,然後從旁邊的罈子上撕一小段紅封條貼回去。
    喀啦喀啦的拖鞋聲停在他的面前,他抬起頭,眼前的「老」闆年紀竟一點也不老,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女孩。她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比誰都白的皮膚和頭上一對甩動的雙馬尾,立刻讓他聯想到溫和可愛的小兔子。
    「你在幹嘛?」小女孩嚴厲地瞪著蹲在地上的宗雄。
    更正,只是看起來溫和而已。
    「喔,我……」宗雄立刻站起身:「我在找鹽。」
    「我們又不賣鹽!」小女孩說:「你看不出來這裡是藥草店嗎?」
    宗雄看了看四周,罈子、罈子還是罈子,哪裡像藥草店啦?
    「好啦!都晚上了,小孩子趕快回家。」小女孩非常大人的做了個趕人的動作。
    「妳也是小孩子吧!」宗雄不服氣的說。
    「可是我已經在家啦。」
    結果宗雄最後徒勞無功的回家去,不用說,當然是被罵了一頓。
    真是不好的一天,宗雄想。可那些在滿月堂的罈子,到底裝什麼?怎麼會冒出白煙?
    要再去和那女孩說嗎?他想起女孩趕人的動作。
    算了吧,也許不是很重要的東西。說到底,都是今天運氣不好。
    也許明天運氣會好點。
我用chibi捏出來的女主角形象圖XD,和原畫Tsung YangKang先生的風貌有點不同,就是個可愛小女孩的感覺吧!大家想看原畫就麻煩自己估狗囉。礙於版權(外加我沒詢問畫家先生的意見)這裡就不放連結了。
感謝
Tsung YangKang先生,每集滿月堂都很期待看到你的插畫!

滿月堂:滿月堂第一部故事設計

很多故事在一開始誕生時,都是莫名其妙或者無意間的。但滿月堂的故事卻不然,這是個經過設計產生的故事,為了滿足以下條件規劃出來的:中高年級以上閱讀,有趣,有教育意味,東方奇幻,月刊上能連載。連載的設計說來是因為當時哲學不難因稿量充足暫緩了,所以我有辦法去嘗試其他欄位的投稿。我當時想,一次性的故事不錯,但跟我理想的創作期待比較不合(我喜歡和角色混很熟,這樣幫他們寫故事時才能更貼近他們)所以滿月堂一開始就考慮要做成短篇故事系列。
   
系列最初的名字很長,叫〈我家巷口的滿月堂〉,後來編輯和我都認為滿月堂」三個字就夠了,所以這就成為連載的名稱啦。為什麼會採山海經呢?因為山海經裡面有很多神怪(當然),感覺可以讓故事有更多發揮。滿月堂為什麼設計成藥店呢?因為主角是玉兔嘛,這樣不是很合理嗎?(??)
不過主角子夜本來是想沿用我其他故事的設定,設計成狐狸精的……後來覺得這個設定太浮濫,光聊齋就有數不清的狐狸小姐了,所以決定換別的動物——一換就換成兔子了。這部分現在回想起來有點天來一筆的感覺,好像子夜會叫子夜,她是玉兔,開藥店這些事都是「早就注定好了」那樣,我也無法解釋。
男主角宗雄的名字完全起源於諧音,因為我最不會取名字了,所以乾脆用「髒棕熊」這個諧音來轉回本名。父親是警察的設定是因為我對這個職業情有獨鍾,在此之前我已經有兩個長篇小說的設定用到警察的梗。母親是社工則是第四集才想到的梗,大概是當時教武術時受李唐老師影響,所以就把這角色設定成跟師母同行了。後來被某個成人讀者形容此家庭的情況是「絕對很少全家團聚」……好吧,某方面確實解釋了為什麼男主角每天都那麼閒能到處冒險。
阿九沿用了初始規劃時的狐狸精設定,他是個「明明武功高強卻過度膽小」老是被欺負的角色——這個反差也是在一開始就設定好的——為了教育意義和笑點(其實後者比較重要)。叫阿九這樣隨便的名字是因為他是九尾狐啊(該神獸算山海經的老梗妖怪了),總不能叫阿尾或阿狐吧?
結果設定完立刻就發現和動漫作品「銀魂」的角色屬性重疊,其實有稍微困擾一下,不過基於滿月堂故事本身的完整性(還有我個人偏好),就讓它有點重疊吧。
故事方面,我找到當時給編輯的計畫稿是這樣的:
第一部預定故事(共六集):
第一集:被遺忘的遺忘怪
第二集:心想事成也不是好事
第三集:一次也沒贏過
第四集:雨天的小女孩
第五集:月亮來的爺爺
第六集:滿月堂的回饋慶
在正式寫作時故事基本上都沒變,因為數量少,故事簡單,當時是一次就把六個故事的大綱想好了,細節才慢慢調整。故事標題則是根據寫好的內容再行修改。
如此這般,故事就這樣開始了。

    題外話:滿月堂雖然是新的故事,但用的神話結構卻不是新的,而是分別從我其他兩部規劃三年(以上)從沒寫出來過的作品直接運用的。分別是「無名冊」(道教人神系統)和「巫歌」(上古自然神系統)。滿月堂因為用的多是山海經,有不少神明是從上古神系統出來的,故事五的應龍即是。另外,我支持宗教多元,所以有時會出現其他文化的神……但不包含現存宗教,我不想惹麻煩……至少這篇還不想。
*    題外的題外話:應龍是「巫歌」的主角,這是他角色完整性高的根本原因。這傢伙本來是 來插花的,不知為何就變成常態角色之一,因為氣場太強常要故意減弱,才不會讓他吃掉其他人的光彩。

2013年7月5日 星期五

霸王之路的引導者:韓非

韓非先生是哲學不難第一部份(也就是哲學家介紹)的最後一篇。
各位讀者如果一路從孔子看到這裡,應該會發現我的文風有點改變吧?
事實上,差不多在哲學不難計畫進行到一半的同時,我開始正式嘗試"少兒小說"的寫作,第一個大膽的嘗試是"四時迴轉歌"(不幸失敗),第二個便是融合大量動漫元素開始的實驗性小說,"滿月堂"系列。不過因為這不是滿月堂版,所以暫且不提細節。
事實上,如果按照計畫,還有以下的人物來不及登場:西方的尼采、西蒙波娃、皮德思、杜威。東方的竹林七賢、禪宗、理學。
當然這些後期選擇看來是有點偏頗的(像是馬克思怎麼沒登場啦,教育哲學家過多啦,東方怎麼變成流派介紹啦?)不過一來,我也不能寫自己不擅長的。二來,這些計畫也沒被編輯同意。所以大家就忘了這些偏頗的設定吧。
話說回來,韓非本人的傳奇性很重,遺留的創作更是知名。所以這篇不缺素材,重點是把他清晰的論述轉成生活事例即可。

戰國轟轟烈烈數百年的戰爭中,一個強大的王朝在西邊興起。秦國,最初被人們視為落後的蠻荒之國,最終卻超越其他六國,成為最強帝國。究竟它是怎麼辦到的?
    追根究底,法家可能是讓秦國稱霸的關鍵。重視富國強兵的法家,使國家有充足戰力,能夠與別國競爭。而法家對法律的嚴格執行,更能保障社會安定。當秦國使用法家時,治安好到半夜不鎖門也不怕被偷,路上掉鉅款也不會有人撿哩!
    要談法家,不能不談韓非。韓非是戰國時代韓國人,學問很高,很有想法,可惜卻有嚴重的口吃。一講起話來就結結巴巴,根本沒人想聽,只能寫書。可是他的國君韓王不喜歡他,因此儘管韓非給過許多好建議,卻全被拒絕了。
    然皇天不負苦心人,韓非的著作〈韓非子〉終於被知音發現了,那就是秦王。秦王看了書以後大吃一驚:「怎麼有這麼厲害的人!他是誰?」
    「他是韓國的韓非。」秦王的大臣李斯回答。
    「好極了!我一定要得到這個人才!」
    為了韓非,秦王居然下令攻打韓國,把韓王嚇得要命。
    「既然秦王這麼喜歡韓非,那乾脆叫他過去就好了嘛!」
    韓非就這麼被送到秦國去。
    你可能會想,既然秦王這麼喜歡韓非,那韓非這下應該要當大官了吧!
    結果正好相反。
    李斯知道韓非的學問比他好,因此相當嫉妒。他告訴秦王:「韓非再怎麼說也是韓國人,他不會幫秦國忙的,說不定以後會變成可怕的敵人。」
    秦王一時糊塗,竟真的信了。李斯得到指示,立刻要韓非喝毒藥自殺。然聰明的韓非老早猜到是李斯搞鬼,全力抗拒:「我是無辜的!讓我見秦王!」
    秦王後來也想通了:「啊,不能殺!快去阻止!」
    可惜,晚了一步。韓非至死仍沒為自己解釋的機會,就這樣結束了生命。

守法的重要
    「沒有哪個國家一定強,也沒有哪個國家一定弱。」韓非相信:「只要守法的就能成為強國。」
    如果不按法律,只由國王一個人喜好來決定事情會發生什麼事?
    我們先看看如果在發生在班上會怎麼樣吧。
    有一天,你發現負責走廊的阿玲一個人辛苦的掃地,可是同樣負責走廊的小東卻在旁邊聊天。
「小東,阿玲不是還在掃嗎?」
「那讓阿玲掃就好了啊,我幹嘛掃?」
你聽了覺得很不公平,馬上報告老師這件事。
沒想到老師卻說:「不可能吧?小東他平常這麼熱心服務,還幫老師擦桌椅呢。」
最後偷懶的人並沒受到懲罰,勤勞的人也沒受到鼓勵。那這學期後,還有幾個人想打掃呢?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依照班規,處罰不打掃的人,獎勵打掃的人。
    「所有的事都一樣,不管是用人,還是分派工作。」韓非說:「一定要按照法律規定來作,絕對不能由個人喜好啊!」
    在班上是如此,對國家來說也是一樣的重要。

聖人?君子?還是地位重要?
    儒家認為,只有透過品格好,學識好的聖人帶領,才能讓國家更好。不過,韓非卻認為還有一項條件也很重要,那就是「地位」。
    「有地位的人才有辦法去影響別人。」他認為:「一個好人,如果沒辦法在高位,那有誰會知道他?如果不知道他,那大家沒辦法受到他正面的影響了。」
    這裡說的地位,雖然是指政治上的,但換做別的事情也是一樣的。
就像在班上有些同學很擅長表現,有些同學卻不太敢表現。有一天,學校要舉行優良學生選舉,因此班上需要一個代表。
「選我!選我!」小光說:「我會拉小提琴,會畫畫,上次還得英語演講比賽第一名!」
「可是你從不做打掃,而且還常闖紅燈。」有人偷偷說。
    「那又怎樣?你嫉妒我嗎!」小光回嘴。
    當大家爭吵不休時,李老師發現坐在角落的小亮名字從沒被提過。但小亮真的是個好學生喔,每天下課他會主動幫忙整理教室,碰到同學有問難時總是第一個幫忙--但就是個性太文靜了,所以很少人注意到他悄悄為大家服務了這麼多。
    如果你也是這個班上的一份子,你會選誰來當優良學生代表呢?
    「再好的人也要在對的位置,才能發揮所長。」就是這麼回事。所以如果有機會表現,請不要隱藏自己;知道別人很有能力,也別忘了告訴大家喔。

喜歡?討厭?一念之間
    韓非說過一個很有名的故事:
    以前有個人叫彌子瑕,衛王很喜歡他。有一次,彌子瑕偷搭衛王的私人馬車去探望母親--在衛國,這是非常嚴重的罪。但衛王知道彌子瑕是因為母親生病急著用車才這麼做時,卻說:「他真孝順,這次就算了吧。」
    又有一次,彌子瑕和衛王一起逛果園,吃到一顆桃子滿甜的,就把剩下一半留給衛王。衛王非常高興:「他連吃桃子時都想到我,真貼心呢。」
    可是等衛王不再喜歡彌子瑕時,他想起過去的事卻非常生氣:「這傢伙太可惡了!又偷我車!又叫我吃剩下的桃子!瞧不起我嗎!」
    其實彌子瑕的行為並沒改變,但衛王卻因為不再喜歡他而改變對事情的看法。
    大家想一想,衛王這麼做是對的嗎?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看待別人為你做的事呢?
大學時我修了一門課,叫作"史記",是林礽乾教授開的課。他花了很多時間推廣法家的好處,還有秦始皇的偉大,我也是在那堂課之後,才發現法家對歷史的影響有多深遠。
"在混亂的時代中,等待千古難出的英雄是不可靠的,可靠的是如何讓人類的秩序維持下去。"

法家如果在現代,應該會這樣說吧?(唉呀,有點中二?)